本文首发于「财经杂志」（ID：i-caijing）

《财经》记者 张建锋 郭楠  王颖 | 文   陆玲 | 编辑

11月16日深夜，沪深交易所发布《上市公司重大违法强制退市实施办法》（简称“实施办法”），同时修订《股票上市规则》、《退市公司重新上市实施办法》。

从规则细节中可以看出，此次退市制度改革力度空前，如针对欺诈发行公司“零容忍”，将不得重新上市；欺诈发行外的重大违法退市公司重新上市时间间隔由1年延长至5年。同时在三个方面细化了社会公众安全类重大违法强制退市规定。

随着退市新规落地，七连板疯涨后的长生生物（002680.SZ，现*ST长生），被深交所启动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机制，17亿元入场资金或将出逃。

在沪深交易所“出现一家、退市一家”的强监管下，优胜劣汰的市场生态将加速形成。2018年以来被证监会立案调查尚未有结论的公司有36家，投资者对此类公司的风险应保持警惕。

“过去退市一直渠道不畅，形成了‘肠梗阻’。此次退市新规为A股实施退市奠定了非常好的制度性基础。如果通过退市可以使上市公司充分认知风险、采取有力措施的话，退市将更有利于股市的健康发展。”中国政法大学商学院资本金融系教授胡继晔对《财经》记者表示。

今年7月，证监会发布《关于修改的决定》，新增了涉及国家安全、公共安全、生态安全、生产安全和公众健康安全等领域的重大违法行为，应予退市的规定。

此次沪深交易所发布的《实施办法》，从退市实施情形、实施标准、实施主体、实施程序以及相关配套机制等方面作出了详细规定。

如细化了IPO、重组上市、年报造假规避退市及交易所认定的其他4种欺诈发行的退市情形，并在社会公众安全类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方面，给出了“上市公司或其主要子公司被依法吊销营业执照、责令关闭或被撤销”等三种具体规定。

《实施办法》对退市程序和退市后重新上市也给出了明确规范。对于欺诈发行公司，违法行为恶性较大、反响强烈，不再给予其重新上市的机会；其他重大违法退市的公司需要在股转公司挂牌转让满5个完整会计年度方可申请重新上市。

《实施办法》还明确了重大违法退市的相关环节，即停牌、退市风险警示、暂停上市和终止上市，将暂停上市期间由一年缩短为六个月，提高了退市实施效率。

上交所表示，新规传递了从严实施重大违法退市的信号，进一步明确市场预期，避免退市过程出现不必要的反复，引发市场投机炒作。

深交所亦表示，将继续严把退市制度执行关，对应当退市的公司，坚决做到“出现一家、退市一家”，净化市场环境，以形成“有序进退、优胜劣汰”的市场格局。

此外，退市制度作为资本市场的基础性制度之一，新规也在投资者保护方面做出了具体安排，包括信息披露、风险警示制度等。为保障新规平稳实施，交易所设置了新老划断规则。

在《实施办法》公布的同时，长生生物因可能触及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情形，深交所对其启动重大违法退市机制。

7月26日，受疫苗事件影响，长生生物主要银行账户被冻结，开市起被实施其他风险警示，股票简称变更为“ST长生”。11月5日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其简称再度变更为“*ST长生”。

2018年10月16日，长生生物主要子公司长春长生因违法违规生产疫苗，被国家药品监督管理部门作出吊销药品生产许可证的行政处罚决定，并处罚没款91亿元。长生生物主要子公司存在涉及国家安全、公共安全、生态安全、生产安全和公众健康安全等领域的重大违法行为。

调查显示，长春长生存在将不同批次的原液进行勾兑配制、更改部分批次涉案产品的生产批号或实际生产日期、通过提交虚假资料骗取生物制品批签发合格证等八项违法事实。

上述罚没金额为长生生物2015年-2017年营业收入合计33.67亿元的2.7倍。2017年，长春长生总资产为41.95亿元，净资产为31.39亿元，按此数据，其似乎没有足额缴纳罚款的能力。

长春长生是长生生物的“脊柱”和利润来源。《财经》记者统计发现，2017年，长春长生占长生生物总资产、营业收入、净利润的比例分别高达93.02%、99.09%、103.71%。

北京市盈科律师事务所臧小丽律师曾对《财经》记者指出，长春长生负有缴纳罚款的义务，长春长生的母公司长生生物、以及两家公司的股东、高管等均无义务缴纳该笔罚单。因此，上述罚款能否执行是个难题。

长生生物自7月16日复牌至8月29日，连续32个跌停，期间市值蒸发207.27亿元。但从11月8日至16日，公司股价连续7个涨停。Wind数据显示，涨停期间，机构、大户、中户、散户资金流入额合计17.06亿元，其中中户、散户资金占比70%。

对于为何仍有如此多的游资抱团炒作，英博投资CEO冯志对《财经》记者表示，后期冲入的资金不能说完全是博傻，其实就赌监管层不会让它退，因为上市资格的本质还是一项特权。“这次新规力度很大，可以感受到监管层的决心，希望能消减前期积存的为数不少的烂公司。”冯志说。

让上述资金始料未及的是，深交所《实施办法》第五条第二款“上市公司或其主要子公司依法被吊销主营业务生产经营许可证，或存在丧失继续生产经营法律资格的其他情形，其股票应当被终止上市”的规定，为启动对长生生物强制退市机制提供了依据。

长生生物股票将于《实施办法》发布后的次一交易日起停牌，作为深交所上市委员会十五个交易日内作出独立的专业判断并形成初步审核意见的起算时点。后续，深交所将根据相关规则作出是否对其股票实施重大违法强制退市的决定。

随着《实施办法》的颁布，未来上市公司退市制度将会被严格执行，一些被证监会立案且尚未有调查结论的上市公司存在风险，投资者对此应保持警惕。

近年来，沪深两市加强退市监管。2017年，欣泰电气成为我国首家因欺诈发行被强制退市的公司。2018年以来，深交所先后对涉嫌犯罪被中国证监会移送公安机关的金亚科技、*ST百特依法启动强制退市程序，并进一步落实明确已暂停上市的*ST华泽因被中国证监会移送公安机关的后续安排。

《财经》记者注意到，沪深交易所《实施办法》对新老划断都做出如下安排：《决定》施行后，上市公司被有关行政机关行政处罚或者生效司法裁判认定存在违法行为的，无论其违法行为发生时点，上市公司因其该等违法行为的暂停上市、终止上市，均适用新规。

北京市盈科律师事务所臧小丽律师对《财经》记者指出，目前被证监会立案尚未有调查结果的上市公司都存在退市风险，投资者应密切关注相关公司风险提示公告。

wind数据统计显示，2018年1月1日至11月17日，沪深两市被证监会立案调查尚未结案的公司有36家，去除ST和*ST公司外，还有16家上市公司。

如风华高科（000636.SH）在2018年8月7日收到《调查通知书》，公司因涉嫌信息披露违反证券法律法规，中国证监会决定对公司进行立案调查。截至11月8日，中国证监会对公司的调查工作仍在正常进行中，公司尚未收到中国证监会针对上述调查事项的结论性意见。

高升控股（000971.SZ）在10月份公告称，公司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目前正在被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立案调查，如公司存在重大违法行为，公司股票可能被深圳证券交易所实施退市风险警示并暂停上市。